朝阳不再盛,白日忽西幽。去此若俯仰,如何似九秋。人生若尘露,天道邈悠悠。齐景升丘山,涕泗纷交流。孔圣临长川,惜逝忽若浮。去者余不及,来者吾不留。愿登太华山,上与松子游。渔父知世患,乘流泛轻舟。“朝阳不再盛,白日忽西幽”,首二句从象征时光流逝的白日写起。句式与曹植《赠徐干》中“惊风飘白日,忽然归西山”相同,表现出光景西驰,白驹过隙,盛年流水,一去不再的忧生感情。只不过阮诗未写“白日”匿于何处,曹诗落实是“西山”。一偏于形象、一偏于说理;一重在写景起兴,一重在寓意象征故也。“去此若尘露,天道邈悠悠”,闻人倓说“去此”指“去魏盛时”,谓曹魏之盛在俯仰之间转瞬即逝。由此可知,首句“朝阳”、“白日”之谓,不仅象征时光袂忽,且有喻指曹魏政权由显赫繁盛趋于衰亡,一去不返,终归寂灭的深层寓意。在这里,诗人把人生短促的挽歌与曹魏国运式微的感叹交融在一起,双重寓意互相交叉、互相生发,置于诗端而笼罩全篇,下十二句,均受其统摄。先是“人生若尘露”二句,以“人生——天道”的强烈对比,写人生与国运的短促。在“悠悠”天道和永恒的宇宙中,曹魏政权都去若俯仰,何况区区一介寒士,不过如尘似露,倾刻消亡罢了。下“齐景升丘山”四句,再用齐景公惜命,孔子伤逝的典故,极写人生与国运的短促。《韩诗外传》曾记载齐景公游牛山北望齐时说:“美哉国乎?郁郁泰山!使古而无死者,则寡人将去此而何之?”言毕涕泪沾襟。《论语·子罕》则记载孔子对一去不返的流水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在齐景公登牛山,见山川之美,感叹自身不永痛哭和孔子对流水的惜逝中,诗人对个人命运和对国运的双重忧虑,比先前的比喻和对比更深了一层。如此袂忽的人世,诗人将如何自保?值此深重的忧患,诗人又如何解脱?“去者余不及,来者吾不留”十字,乃大彻大悟语。末六句,诗人断《楚辞·远游》、《庄子·渔父》两章而取其文意。前四句,取《远游》“往者余弗及兮,来者吾不闻”,“闻赤松之清尘兮,愿承风乎遗则”句意,谓:三皇五帝既往,我不可及也;后世虽有圣者出,我不可待也。不如登太华山而与赤松子游。赤松子是古代传说中的仙人,与仙人同游而有出世之想,语出《史记·留侯世家》:“愿弃人间事,从赤松子游。”末二句隐括《渔父》句意,表明要摆脱“怀汤火”、“履薄冰”(第三十三首《咏怀·一日复一夕》)的险恶处境,籍以自保和解脱,只有跟从赤松子,追随渔父,即或仙或隐,远离尘世之纷扰,庶几可以避患远祸,得逍遥之乐。——然而这不过是一时的幻想。仙则无据,隐亦不容,所以终究还是要跌回前面所描写的阴暗世界。阮籍生当魏晋易代之际,统治集团内部的矛盾斗争日趋残酷激烈。司马氏为篡魏自代,大肆杀戮异己,朝野人人侧目,亦人人自危,诗人也屡遭迫害。既要避祸全身,又要发泄内心的忧患与愤懑,因此,只能以曲折隐晦的方式,以冷淡的语言表达炽热的感情;以荒诞的口吻表现严肃的主题。这首诗即运用神话、典故、比兴和双重寓意的写法,致使其诗意晦涩遥深,雉以索解。钟嵘《诗品》说阮籍《咏怀诗》“厥志渊放,归趣难求”。可谓诗界知己。
其一
霭霭停云,濛濛时雨(5)。
八表同昏,平路伊阻(6)。
静寄东轩,春醪独抚(7)。
良朋悠邈,搔首延伫(8)。
其二
停云霭霭,时雨濛濛。
八表同昏,平陆成江(9)。
有酒有酒,闲饮东窗。
愿言怀人,舟车靡从(10)。
其三
东园之树,枝条载荣(11)。
竞用新好,以招余情(12)。
人亦有言:日月于征(13)。
安得促席,说彼平生(14)。
其四
翩翩飞鸟,息我庭柯(15)。
敛翮闲止,好声相和(16)。
岂无他人,念子实多(17)。
愿言不获,抱恨如何(18)!作品赏析序:停云,思亲友也。罇湛新醪(1),园列初荣(2),
愿言不从(3),叹息弥襟(4)。
这首诗共四章,约作于晋安帝元兴三年(404)春,当时诗人四十岁,闲居于家乡浔阳柴桑(今江西九江)。
“停云”,凝聚不散的云。本诗和下面的《时运》、《荣木》都是模仿《诗经》的形式,从首句中摘取二字为题,题目与诗的内容无关。这首诗的内容,就是序中所说“思亲友也”。诗中运用比兴的手法和复沓的章法,通过对自然环境的烘托描写,和不能与好友饮酒畅谈的感慨,充分抒发了诗人对好友的深切思念之情。同时,诗中“八表同昏”、“平路伊阻”、“平陆成江”等诗句,则暗寓着诗人关怀世难的忧心。
[注释]
(1)罇(zūn尊):同“樽”,酒杯。湛(zhàn站):沉,澄清。醪(láo劳):汁滓混合的酒,即浊酒,今称甜酒或醒糟。
(2)列:排列。初荣:新开的花。
(3)愿:思念。言:语助词,无意义。从:顺。不从:不顺心,不如愿。
(4)弥(mí迷):满。襟:指胸怀。
(5)霭霭(āi矮):云密集貌。漾檬:微雨绵绵的样子。时雨:季节雨。这里指春雨。
(6)八表:八方以外极远的地方。泛指天地之间。伊:语助词。阻:阻塞不通。
(7)寄:居处(chū),托身。轩:有窗槛的长廊或小室。抚:持。
(8)悠邈:遥远。搔首:用手搔头,形容等待良朋的焦急情状。延仁(zhù注):长时间地站立等待。
(9)平陆:平地。
(10)靡(mǐ米):无,不能。
(11)载:始。荣:茂盛。
(12)新好:新的美好景色,指春树。这两句说,东园的春树竞相以新的美好景色,来招引我的爱怜之情。
(13)于:语助词。征:行,这里指时光流逝。
(14)促席:彼此坐得很近。促:迫近。席:坐席。平生:平时,这里指平生的志趣、素志。
(15)翩翩:形容飞鸟轻快飞舞的样子。柯:树枝。
(16)翮(hé核):鸟的翅膀。敛翩:收敛翅膀。止:停留。相和:互相唱和。
(17)子:您,古代男子的尊称,这里指朋友。
(18)如何:意为无可奈何。
[译文]
《停云》这首诗,是为思念亲友而作。酒樽里盛满了澄清的新酒,家园内排列着初绽的鲜花,思念亲友而不得相会、叹息无奈,忧愁充满我的胸怀。
阴云密密布空中,
春雨绵绵意迷濛。
举目四顾昏沉色,
路途阻断水纵横。
东轩寂寞独自坐,
春酒一杯还自奉。
良朋好友在远方,
翘首久候心落空。
空中阴云聚不散,
春雨迷濛似云烟。
举目四顾昏沉色,
水阻途断客不前。
幸赖家中有新酒,
自饮东窗聊慰闲。
思念好友在远方,
舟车不通难相见。
东园之内树成行,
枝繁叶茂花纷芳。
春树春花展新姿,
使我神情顿清朗。
平时常听人们言,
日月如梭走时光。
安得好友促膝谈,
共诉平生情意长。
鸟儿轻轻展翅飞,
落我庭前树梢头。
收敛翅膀悠闲态,
呜声婉转相唱酬。
世上岂无他人伴,
与君情意实难丢。
思念良朋不得见,
无可奈何恨悠悠。
蒲生我池中,其叶何离离。傍能行仁义,莫若妾自知。众口铄黄金,使君生别离。念君去我时,独愁常苦悲。想见君颜色,感结伤心脾。念君常苦悲,夜夜不能寐。莫以豪贤故,弃捐素所爱?莫以鱼肉贱,弃捐葱与薤?莫以麻枲贱,弃捐菅与蒯?出亦复何苦,入亦复何愁。边地多悲风,树木何翛翛!从君致独乐,延年寿千秋。作品赏析徐祯卿对《塘上行》的点评虽然有部分中肯之言,但亦存偏颇。“工拙之间,相去无几”即是失审之言。虽然此言原是作者比较了甄氏的《塘上行》和陈思王的《浮萍篇》之后产生的感叹,但是,《塘上行》中未经推敲的“拙”并不是普遍意义上的“拙”。相反,却是一种“巧”、一种妙手偶得之“巧”、一种极精妙并且滥觞于后世的艺术手法。虽然诗人当时是信笔提诗,无意识的首次运用了这一手法,但这也只能说明诗人禀赋高妙、资质过人。若非如此,何以从“出亦复苦愁,入亦复苦愁”到“边地多悲风,树木何修修”仅仅两句,便令徐祯卿拍案长叹,顿生“绝殊”之感。从现实感况继而自然景观,笔法空灵绝妙,两境交相互动、彼此辉映,使作品的情感冲击力陡然倍增。这一妙手偶得的神来之句所采用的笔法,在唐初四杰之一王勃的“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中依稀可见。而到了“大历十才子”之首钱起“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的诗句中,则表现得更为明显。因甄氏首创的这一笔法空灵逸动,佐以钱起的悉心演绎,“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遂成千古绝唱。它既写出了曲终人杳的惆怅,又留下了丰富的想象空间。因此句之绝才惊艳,曾先后被柳永的《河传》、秦观的《临江仙》所沿用。《塘上行》之妙,尽在结尾三句。前面之所以评此诗“于悲恸伤绝中另生沉致之姿,风采殊绝”,盖指诗之末句“从君致独乐,延年寿千秋”。依“从君致独乐”判断,诗人心目中的主要受众是她丈夫曹丕。曹丕没有带给甄氏多少人间欢乐,反而却为甄氏带来无尽的“苦愁”,并且最终竟要因谗而杀妻。可以说,两人之间的感情基本不复存在,形同陌路。在此境况下,曹丕赐死甄氏,甄氏对曹丕可能没有丝毫的怨恨之心吗?那么既然如此,甄氏为什么还要祝福曹丕“延年寿千秋”呢?想必甄氏十分清楚,皇命下达已经是覆水难收,自己即便再祝福他千次万次,也终究不可能改变被赐死的命运。既然将死,那为什么还要希望曹丕“延年寿千秋”?从诗人对曹丕长久以来的哀怨之情来看,从将死的被害者对凶手自然的人性态度来体察,结合即将枉死之人极为特殊的至悲心境,只有一种解释可以成立。那就是,对曹丕憎恶深久的甄氏著写该句的真实意图,是的,“延年寿千秋”看似是何等赏心悦目的祝福之言!但在这赏心悦目的背后,实则蕴藉着诗人无边的恨意。如此匠心独运,古今罕见,唯性情者识之、察之、深悯其情。
白发被两鬓,肌肤不复实。
虽有五男儿,总不好纸笔。
阿舒已二八,懒惰故无匹。
阿宣行志学,而不爱文术。
雍端年十三,不识六与七。
通子垂九龄,但觅梨与栗。
天运苟如此,且进杯中物。作品赏析[说明]
这首诗大约作于晋安帝义熙四年(408),陶渊明四十四岁。
责子,就是责备儿子。诗人以风趣幽默的口吻责备儿子们不求上进,与
自己所希望的差距太大;勉励他们能好学奋进,成为良才。其中流露出诗人
对爱子们的深厚、真挚的骨肉之情。
白发被两鬓,肌肤不复实(1)。
虽有五男儿,总不好纸笔(2)。
阿舒已二八,懒惰固无匹(3)。
阿宣行志学,而不爱文术(4)。
雍端年十三,不识六与七。
通子垂九龄,但觅梨与栗(5)。
天运苟如此,且进杯中物(6)。
〔注释〕
(1)被(pī披):同“披”,覆盖,下垂、鬓(bìn):面颊两旁近耳的头发。肌肤:指身体。实:
结实。
(2)五男儿:陶渊明有五个儿子,大名分别叫俨、俟、份、佚、佟,小名分别叫舒、宣、雍、端、
通。这首诗中皆称小名。纸笔:这里代指学习。
(3)二八:即十六岁。故:同“固”。曾本云,“一作固”。无匹:无人能比。
(4)行:行将,将近。志学:指十五岁。《论语?为政》:“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后
人遂以十五岁为志学之年。文术:指读书、作文之类的事情。
(5)垂九龄:将近九岁。觅:寻觅,寻找。
(6)天运:天命,命运。苟:如果。杯中物:指酒。
〔译文〕
白发覆垂在两鬓,
我身已不再结实。
身边虽有五男儿,
总不喜欢纸与笔。
阿舒已经十六岁,
懒惰无人能相比。
阿宣快到十五岁,
也是无心去学习。
阿雍阿端年十三,
竟然不识六与七。
通儿年龄近九岁,
只知寻找梨与栗。
天命如果真如此,
姑且饮酒莫论理。
-----------孟二冬《陶渊明集译注》-----------
纸屏石枕竹方床,手倦抛书午梦长。
睡起莞然成独笑,数声渔笛在沧浪。这首诗,着意刻画了作者贬官后的闲散之态和对隐居生活的向往。“纸屏石枕竹方床,手倦抛书午梦长。”这两句说:游亭之后,便躺在纸屏遮挡的石枕、竹方床上,看了一会儿陶渊明的诗(“卧展柴桑处士诗”),感到有些倦怠,便随手抛书,美美地睡了一觉。诗人是“夏日登车盖亭”的,因而,读了“纸屏、石枕、方竹床”,写得气清意爽;读了“手倦抛书、午梦长”,表现了诗人闲散之态;并且从“午梦长”中,还透出一点半隐半露的消息,这要联系下文来理解。“睡觉莞然成独笑”,梦醒之后,诗人“莞然独笑”,是在“午梦长”中有所妙悟,从而领略到人生如梦,富贵如云烟。。诗人所读的书,是“柴桑处士诗”;诗人所作的梦,也是耕樵处士之梦;梦中是处士,醒来是谪官,他想想昔为布衣平民(“持正年二十许岁时,家苦贫,衣服稍敝。”事见《懒真子》),鸿运一来,金榜题名,仕途廿载,官至丞相,后来天翻地覆,谪居此地,如同大梦一场。由此,他想到了归隐;想到归隐,马上便有隐者的呼唤——“数声渔笛在沧浪”。而听到了“数声渔笛”,他的归隐之情就表现得更加强烈了。唐代诗人王维写过一首《酬张少府》:“晚年唯好静,万事不关心。自顾无长策,空知返旧林。松风吹解带,山月照弹琴。君问穷通理,渔歌入浦深。”这首诗一方面明示作者“万事不关心”,一方面又描摹了他聆听“渔歌入浦深”的情状,所以归隐的题旨比较明显。而蔡确这首诗,却仅以“莞然独笑”、“数声渔笛”揭示主旨,这就比王维之诗更形委婉;更具韵外之致和味外之旨。《楚辞·渔父》:“渔父莞尔而笑,鼓枻而去,乃歌曰:‘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遂去,不复与言。”王逸《楚辞章句》注:“水清,喻世昭明,沐浴,升朝廷也;水浊,喻世昏暗,宜隐遁也。”描写闲散生活,委婉抒发归隐之志,便是这首诗的主旨。
漫漫秋夜长,烈烈北风凉。
辗转不能寐,披衣起彷徨。
彷徨忽已久,白露沾我裳。
俯视清水波,仰看明月光。
天汉回西流,三五正纵横。
草虫鸣何悲,孤雁独南翔。
郁郁多悲思,绵绵思故乡。
愿飞安得翼,欲济河无梁。
向风长叹息,断绝我中肠。作品赏析这首诗以写景为主,言外有无穷的悲凉,远不止于游子对故乡的思念,诗句间流淌着建安时代特有的悲怆,是一个时代士人生存境遇的特写,是士人在社会动乱中的切身体悟。“慢慢秋夜长,烈烈北风凉。”开篇诗人就把游子放在漫长的秋夜,凄凉的北风中,凸显出游子的凄凉悲苦背景。为游子“辗转不能寐”而“披衣起彷徨”做了环境氛围的渲染。游子彷徨什么呢?感伤生不逢时,感伤国家乱离,感伤有家难回。在无尽的痛苦的徘徊中,他“彷徨忽已久,白露沾我裳。”他久久地不能入睡,徘徊在旷野里遥望家乡山高路遥,无奈中只好“俯视清水波,仰看明月光。”,他这样地来回漫步一直到“天汉回西流,三五正从横”的四更天。“三五正从横”是指心星和噣星正排列在天边,“三”指心星,“五”指噣星。三星五噣出现-在西天是四更天。“草虫鸣何悲,孤雁独南飞”在寂静的夜空中,草虫凄厉地一声声惨叫着,失群的大雁孤独地从头顶上飞过,更加剧了游子的凄凉。此情此景怎能不叫人“郁郁多悲思,绵绵思故乡”呢?可是面对离乱,面对战争,怎么可能回到故乡呢?“愿飞安的翼,欲济河无梁。”游子自恨没有翅膀高飞,无法度过万水千山的重重阻隔,这阻隔固然有天险,更多的是人为的无奈。无奈中游子只能在“向风悲叹息,”中,伤心地“断绝我中肠。”这首诗把游子放在漫长的秋夜,凄厉的北风中描写,为游子抒发思乡之情做了背景铺垫。然后又在苍白的月色中,天汉转西的四更天,以深秋深夜宁静中凸现出游子月下的孤独孑影,空旷的寂寞。由此我们不但看到游子月下潦倒的身影,颓废的神情,而且还在视觉的凄凉中加上了听觉上的悲鸣,草丛里看不见的虫子不断地悲切地鸣叫着,失群的孤雁的黑影突然凄厉的鸣叫着从天空飞过,这使人心悸而栗的悲鸣声不也是游子的内心写照吗?这里虽写景,但景中情长,意境描写深远独绝,清新无比。
天地间,人为贵。
立君牧民,为之轨则。
车辙马迹,经纬四极。
黜陟幽明,黎庶繁息。
於铄贤圣,总统邦域。
封建五爵,井田刑狱。
有燔丹书,无普赦赎。
皋陶甫侯,何有失职?
嗟哉后世,改制易律。
劳民为君,役赋其力。
舜漆食器,畔者十国,
不及唐尧,采椽不斫。
世叹伯夷,欲以厉俗。
侈恶之大,俭为共德。
许由推让,岂有讼曲?
兼爱尚同,疏者为戚。作品赏析《度关山》一诗表现了曹操的政治理想。其内容讲的是执政者要勤俭、爱民、守法。曹操用法严峻,有犯必纠,这是一种法家精神,他反对滥用刑罚,提出要依法而行。曹操提倡节俭,《三国志·魏书》记载曹操“不好华丽,后宫衣锦绣,侍御履不二采,帷帐屏风坏则补纳,茵褥取温,无有缘饰”。“俭为共德”是作者极力提倡的。此诗开头直接提出“天地间,人为贵”,凸现了诗人以人为本的价值观。接着写自己的政治理想:君主贤明,制定法规,全国统一,以奢侈为大恶,以俭朴为美德。退昏庸,举明智,官吏尽职,百姓安定,人口繁息,设立刑狱,执法正当。人与人之间,退让不争,上下相同,彼此亲爱。全诗表达了诗人以“让”与“兼爱”为基础的大同思想,为了充分表达这一思想,诗人并写两面,一是通过叙述古代君主治民的法则,认为退小人任用德才兼备者是国家昌盛的基本保证;二是通过尧舜之间的对比,提出纠正“侈恶之大”的方式,即“俭为共德”,在此基础上,提出“让”与“兼爱”,即国君贤明,君民平等,执法公正,讼狱不兴的大同思想。从中可见诗人渴望国家统一,天下安定的愿望。这首诗在内容上,反对“劳民为君,役赋其力”,蕴涵着孟子倡导的民本思想。在写作上,除了采用正面颂扬的形式之外,“嗟哉后世”八句使用了对比手法。通过对比,肯定了民本思想,揭示了奢华造成的后果。
夜中不能寐,起坐弹鸣琴。
薄帷鉴明月,清风吹我襟。
孤鸿号外野,翔鸟鸣北林。
徘徊将何见,忧思独伤心。【注释】
夜中:夜半,半夜里。
帷:帐幔。
鉴:照。这里指月光照在帐幔上。
孤鸿号外野,翔鸟鸣北林:写远处飞鸟的哀鸣,显出黑夜凄凉不安,寓有象征反常的意味。孤鸿,一只离群的大雁。号,叫。翔鸟,夜里还在飞翔的鸟。
徘徊将和见?忧思独伤心:是说人不眠,鸟飞鸣,都这样徘徊不安,又将看到什么呢?景象如此凄凉,真令人暗自神伤。
【古诗今译】
一个清凉的夜晚,时已夜半,一个人辗转反侧,久不能眠,于是索性起来弹琴。明亮的月光照在薄薄的帐幔上,寒气逼人,清冷的夜风徐徐吹来,撩动着我的的衣襟。一只离群的大雁在野外哀鸣,林子里的鸟儿因惊恐儿而窜飞不停,叫声不时地从林子里传来。一个人在夜色中徘徊不定,可是徘徊又能见到什么或解决什么问题呢?只有忧伤陪伴着我独自伤心。
【赏析】
阮籍(210-263),字嗣宗,陈留尉氏(今河南尉氏县)人,魏末晋初文学家、思想家。建安七子之一阮瑀的儿子,竹林七贤之一。阮籍是魏晋时代的名士,思想上崇尚老庄哲学,行为放荡,反对虚伪的礼教。《晋书·阮籍传》说阮籍“本有济世志,属魏晋之际,天下多故,名士少有全者,籍由是不与世事,遂酣饮为常”,由此看来,他的行为放荡乃是政治压抑下的一种消极反抗。
阮籍的《咏怀》诗共有八十二首,是诗人生平诗作的总题,不是一时所作,有感即发,类似于“杂诗”。用曲折隐晦的笔调抒写了诗人在乱世之中找不到人生出路的内心苦闷,其中有的反映了当时黑暗的政治现实,有的是对虚伪的礼教的批判,也有的是抒感慨,发议论,写理想,但是也不免带有消极颓废的色彩。本篇是第一首,写诗人弹琴的情景,抒写了找不到人生出路的孤独、落寞、忧愁和不安。
“夜中不能寐,起坐弹鸣琴。”诗人以一个“夜”字领起,给读者提供了一个明确的时间概念。虽然描述的是一种极为平常的动态现象,但是却委婉地表达了诗人内心深处极为复杂的感受,诗人展示的动作行为、所见所闻、心理状态等全部场景都发生在这个特定的时间里。从字面看,诗人是在写自己在一个清凉的夜晚,时已夜半更深,却辗转反侧,难以成眠,无奈之下,索性起来弹琴。前面我们知道,诗人原本是一“不与世事”、“酣饮为常”之人,而此夜却久久不能入眠,索性起来弹琴,从这一动态过程中,我们不难想见诗人此刻极度不安的心境,理也理不清的万端愁绪。可见这个“夜”字在结构上又具有统领全篇的作用,给读者留下了一个内涵深厚的悬念。
“薄帷鉴明月,清风吹我襟。”这里当为写前两句诗人起坐弹琴时的所见所感。“薄帏”上的清冷月光,撩动衣襟的徐徐“清风”,月色之下,清风之中,独自弹琴,内心苦闷无人可诉。所见气氛肃杀,寒气森森;所感独孤凄冷,落寞至极。
“孤鸿号外野,翔鸟鸣北林”两句镜头从近景推到远景,从视觉、触觉转为听觉,从狭小的室内月光和清风的特写推到空旷的室外“外野”、“北林”大背景中的“孤鸿”哀鸣、“翔鸟”惊叫,更加增添了几分凄凉迷惘的气氛。此情此景不但未能排遣作者心中的孤独,反而更加深了作者的忧思、伤心。
??“徘徊将何见,忧思独伤心。”“明月”、“清风”、“孤鸿”、“翔鸟”就是所寻找到的知音吧,至此,诗人不由得“徘徊”了起来,既便如此,可有“将何见”?唯有“独伤心”罢了。写到,诗人哑然止笔,从这结句里我们不难体会到,诗人的情感思绪仿佛滞留在那无边无际的忧愁哀伤的心理状态之中了。
这首诗在表现艺术手法上有很多可取之处,在此,只就动作行为和意象排列的描写做以简要分析。作品总体看起来,就是在动作行为和意象排列上的描写组合,但是在结构上却层次竟然,有条不紊,在情感抒发与完善主题方面更是顺乎自然,水到渠成。这主要取决于诗人对所描述对象的精心设值与安排。开篇描写的是诗人的主观动作行为,先是“不能寐”,继而才“起坐弹鸣琴”,进而才有中间的所见所闻和篇末的所感;中间四句所排列的则是前两句基础上的所见、所闻的不同意象,“明月”、“清风”、“孤鸿”、“翔鸟”,有室内的,有旷野的,有所见的,有所闻的;最后两句又归结到诗人的主观动作行为上来,抒写了心中的感受,构成了全篇的首尾照应,使所有的动作行为和意象描写逻辑性强,联系紧密,浑然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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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善云有报,夷叔在西山。
善恶苟不应,何事空立言!
九十行带索,饥寒况当年。
不赖固穷节,百世当谁传。作品赏析〔注释〕
(1)这首诗通过对善恶报应之说的否定,揭示了善恶不分的社会现实,并决心固穷守节,流芳百
世。深婉曲折的诗意之中,透露着诗人愤激不平的情绪。
(2)云有报:说是有报应。指善报。夷叔:伯夷、叔齐,商朝孤竹君的两个儿子。孤竹君死后,
兄弟二人因都不肯继位为君而一起出逃。周灭商后,二人耻食周粟,隐于首阳山,采薇(指野菜)而
食,最后饿死。(见《史记?伯夷列传》)西山:即首阳山。
(3)苟:如果。何事:为什么。立言:树立格言。《史记?伯夷列传》:“或曰:‘天道无亲,
常与善人。’若伯夷叔齐,可谓善人者非耶?积仁絮行如此而饿死。”
(4)九十行带索:《列子?天瑞)说隐士荣启期家贫,行年九十,以绳索为衣带,鼓琴而歌,能
安贫自乐。况:甚,更加。当年:指壮年。
(5)固穷节:固守穷困的节操。《论语?卫灵公》:“子曰: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
〔译文〕
据说积善有善报,
夷叔饿死在西山。
善恶如果不报应,
为何还要立空言?
荣公九十绳为带,
饥寒更甚于壮年。
不靠固穷守高节,
声名百世怎流传?
-----------孟二冬《陶渊明集译注》-----------
关东有义士,兴兵讨群凶。
初期会盟津,乃心在咸阳。
军合力不齐,踌躇而雁行。
势利使人争,嗣还自相戕。
淮南弟称号,刻玺於北方。
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诗的前四句是交代背景:群凶作乱,义士讨伐,形势大好。初期会盟津,乃心在咸阳,是说义士们起初希望结成联盟,心向着汉室,即通过讨伐这一举动来平定叛乱,拥护汉室。(各方将领都希望团结一心,效法周武工那样,会师于盟津,吊民伐罪,一心一意地除奸诛恶,忠于国事,匡扶汉室。形势是大好的)诗人对此事的态度怎样呢?“义士”“讨”“群凶”这些词语表明诗人是憎恶董卓等人作乱,渴望国家统一。中间六句是交代这有关讨伐的情况:联军内部矛盾重重,自相残杀,力量涣散。导致的原因是“淮南弟称号,刻玺于北方”,袁术分裂,自立为帝;而袁绍也阴谋废掉汉献帝,立刘虞为帝;他们搞分裂、谋私利,造成的结果是什么呢?“军合力不齐,踌躇而雁行。势利使人争,嗣还自相戕。”——貌合神离、互相观望,畏缩不前、按兵不动甚至是自相残杀。诗人对这种情况的态度怎样呢?悲愤、失望;把矛头指向了“二袁”,显示出作者的非凡谋略和远见卓识。最后六句直接描写战争的危害:由于连年战争,将士的铠甲不离身,长出了虱子;百姓大量死亡,荒野上白骨累累,千里之内都听不到鸡鸣之声。面对着这荒凉、凄惨、惨绝人寰的景象,诗人不禁发出了振聋发聩的呼喊:“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表达了对因战乱而陷于水深火热之中的苦难人民,表示了极大的悲愤和同情,而且对造成人民疾苦的首恶元凶,给予了无情的揭露和鞭挞。体现了强烈的人民性和现实主义精神。这首诗描述了关东各郡的将领,公推势大兵强的渤海太守袁绍为盟主,准备兴兵讨伐焚宫、毁庙、挟持献帝、迁都长安、荒淫兀耻、祸国殃民的董卓。各方将领都希望团结一心,效法周武工那样,会师于盟津,吊民伐罪,一心一意地除奸诛恶,忠于国事,匡扶汉室。形势是大好的。可是,这大好形势,却被袁绍等野心家给破坏了。当时各郡虽然大军云集,但却互相观望,裹足不前,甚至各怀鬼胎,为了争夺霸权,图谋私利,竟至互相残杀起来。诫之不成便加之笔伐。诗人对袁绍兄弟阴谋称帝、铸印刻玺、借讨董卓为幌子,行争霸称孤之实,给予无情的揭露,井对以此造成的战乱,予以严厉的抨击。诗的结尾描绘出因战争而造成的凄凉悲惨的画面,连年战乱,士兵们不能解甲归田,人民死亡惨重,百不余一,使富饶的北方,变得满目痍瘦,哀鸿遍野。到处是白骨累累,千里之内听不到鸡鸣之声。面对这一惨绝人寰的图景,诗人发出了“念之断人肠”的呼喊。《蒿里行》运用民歌的形式,行批判之实,这在当时是一个创举,这首诗不仅时因战乱而陷于水深火热之中的苦难人民,表示了极大的悲愤和同情,而且对造成人民疾苦的首恶元凶,给予了无情的揭露和鞭挞。它是汉未之实录,是史诗也。全诗风格质朴,沉郁悲壮,体现了曹操作为一个政治家,军事家的豪迈气魄和忧患意识,诗中集典故、事例、描述于一身,既形象具体,又内蕴深厚,是曹操比较成功的作品,通过阅读,不仅可以让读者了解当时的历史事实,还能领略作为诗人曹操的独特文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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